隋唐石造像的造型與風格

發(fā)布時間：2019-09-02 17:15

隋唐石造像的造型與風格

隋唐兩代，是在結(jié)束了三百余年分裂割據(jù)局面后，出現(xiàn)的一個新的全國大統(tǒng)一時代。從總體上講，這是一個處于相對和平安定、物質(zhì)和精神文明全面興盛的時代。此時，佛教藝術也獲得了空前的發(fā)展，形成一種新的特點和新的風格。

這一時期，中國石造像的民族風格越來越濃厚，人格化、世俗化體現(xiàn)得越來越明顯，并且把繪畫與雕塑藝術結(jié)合起來，技巧更加嫻熟，人物刻畫相當準確。尤其是唐代的造像，更是精致完美、絢爛成熟。雖然它們只是重復一些固定的宗教內(nèi)容，但同名的佛或菩薩卻不斷出現(xiàn)不同的形象。學界稱隋唐為“佛像中國化的黃金時代”。

隋代初期的作品基本接近前代風格和制作手法。稍后，尤其是開皇九年（公元589）滅陳之后，南北文化得以交流，隋代的造像在制作手法和藝術造型上發(fā)生了一些新的變化。佛像的頭部造圓中見方，額寬而扁平，軀體寬厚豐滿，衣擺平而薄。整體形態(tài)具有端莊凝重之感，刀法上已逐漸向?qū)憣嵓妓囕^高的圓線條過渡。

隋代造像以上海博物館所藏的佛石像最具典型性，主尊發(fā)式呈波浪狀，面相豐滿，兩眼微闔，嘴角略帶笑意，表情祥和。身穿通肩大衣，袒胸，內(nèi)衣束帛帶。右掌下垂作與愿印，左掌殘損，結(jié)跏趺坐于須彌座上。頭后淺浮雕圓形頭光，上端雖殘缺，但仍可見化佛三尊。佛左右各立一弟子，應是阿難、迦葉，但形象皆似年輕僧人，身穿袈裟，雙手捧缽；弟子外側(cè)各有一菩薩像，頭載高寶冠，肩搭披帛，皆一手當胸撫蓮蕾，一手握帛端，弟子、菩薩均有圓形線刻火焰紋頭光，赤足端立于蓮花座上。此五尊像后有一大背光，上飾卷云紋。造像的臺座正面有一組淺浮雕，中間一力士屈腿舉手托盤，盤上存蓮花實之類物品；兩側(cè)有供養(yǎng)比丘、力士和隨從人像等，持物各一，并有躍馬、牛車等。此尊佛像在通體比例上顯得頭大、胸平，其衣褶的表示以“波浪式”淺浮雕為主，線條陰陽背向轉(zhuǎn)折，頗具裝飾意味。而北朝的那種陰刻的雙線式則是作為次要的一種輔助性線條出現(xiàn)，并逐漸成為隋代佛坐像衣擺的一種通式。

美國波士頓美術館珍藏一尊隋代彩繪石雕菩薩立像，與隋開皇十三年（公元603年）范氏一門施造的金銅祭壇，皆屬該館鎮(zhèn)館之寶。試看其骨肉之勻稱、身姿之綽約、氣質(zhì)之雍容，有隋一代佛教造像罕有其匹。專家稱：“流散異域的此式造像中又以波士頓立像藝術成就最高！”

隋代石造像在藝術品市場偶有所見，亦價值不菲。曾見一尊高150厘米的隋代石灰?guī)r雕菩薩立像，菩薩大耳圓臉，短頸粗體，頭戴寶冠，眉如新月，鼻嘴輪廓分明清晰，雙鳳目似閉還開。上身著袒右肩僧衣，披袈裟長裙，裙裾起伏明顯，瓔珞繁飾，華裝照人，雖手臂殘缺，仍感嫵媚優(yōu)美。此像估價245萬元。

初唐時期的石造像也基本呈現(xiàn)一種過渡期的特點。初唐時近一個世紀，這個時期佛教雕塑的發(fā)展是逐年上升。其前期的石造像作品在造型風格上，有的仍保存著北朝及隋代的一些審美觀點。佛頭部肉髻光平無紋，造型飽滿健康，手法寫實、概括。唐初造像總的來說，佛的面相較前愈顯豐滿圓潤，軀體的起伏曲線亦略見清晰，跌坐之佛，其雙腿雖仍藏之于袈裟之內(nèi)，但能透過袈裟看到大體的輪廓。菩薩的姿勢已經(jīng)稍見曲側(cè)，在表現(xiàn)衣紋的手法上更具有顯著變化，一改以“階梯式”為“波浪式”，這種改變不僅使造像的衣、裙織物產(chǎn)生了較強的美感與體積感，而縣城大大增中了整個形象的藝術表現(xiàn)力。雖然初唐時的作品的經(jīng)驗和技法上尚不夠成熟完美，但這些新風格、新樣式的產(chǎn)生對整個唐代及以后造像藝術的發(fā)展有著深刻的影響。

書中石灰?guī)r菩薩首，高29.8厘米，即為初唐形式，發(fā)髻較短，頭戴束帶花冠，眼鼻口的形式并不似盛唐般以多變弧形曲線之方式表現(xiàn)，線條較為簡潔，以塊面組合為主，整體仍保有隋代風格，但又有唐代豐實飽滿之形態(tài)。20世紀80年代在陜西麟游興國寺遺址出土一尊唐太宗御林軍刻的佛造像，佛床背鐫刻發(fā)愿文曰：“大唐貞觀六年，歲次壬辰，九月辛巳口十九日已刻，左武衛(wèi)府院內(nèi)先有石如象形，兵曹皇甫楷等合衛(wèi)官人及衛(wèi)士呂世威等為法界眾生修治敬造阿彌陀佛一軀并三軀小像，并得成就，愿使過去、未來及見在蒼生俱登正覺。”此顯然出自貞觀時代。

唐永徽二年石造像，高40厘米，寬25厘米，厚15厘米，也是初唐作品。為龕形，上部高25厘米左右，中為彌陀像；下部高15厘米，雕有護法獅子等。右側(cè)刻有造像題記：“永徽二年三月口日，范師元為亡父母敬造彌陀像一，合家眷屬共同供養(yǎng)?！薄坝阑铡奔刺聘咦诶钪文晏?，永徽二年即公元651年，此造像碑現(xiàn)藏天津市河北區(qū)文物管理所。唐咸亨四年造像碑，碑側(cè)刻滿銘文，“咸亨”也是唐高宗李治年號，咸亨四年為公元673年，屬于初唐向盛唐過渡的作品。

大約從武則天執(zhí)政至五代，是隋唐造像的真正成熟期。尤其是唐玄宗開元、天寶之際，被專家認為是唐代佛教造像藝術發(fā)展的鼎盛期。造像的面相，豐滿圓潤，鼻高目深，眉和眼、鼻和唇間距離適宜，線條明朗，給人以溫和莊嚴的美感。佛像頭頂主要為螺髻，高肉髻和右旋發(fā)髻已出現(xiàn)不多。造像的服飾，佛像的服飾與前期區(qū)別不大，佛座又發(fā)展出細束腰圓蓮座。菩薩像服飾變化較大，頭部較少有冠帶，只作整齊如花的高肉髻。上身袒露，斜披珞腋，頭項掛滿了珊珞，有的珊珞與帔帛齊垂至腿部，下裙緊貼兩腿，如出水之勢，給人以身姿綽約、雍容華美的感覺。羅漢的外衣下部瘦窄。天王著戒裝，力士頭部不戴帽，上身袒露，掛瓔珞，正著裙，并赤足。飛天著短襦，下裙露腳，腰帶飄揚，活潑輕倩這是前代所沒有的。造像衣紋表現(xiàn)技法不是單一、死板地運用前期的幾種線條，而是將它們糅合于一起，根據(jù)不同的神像進行靈活運用。所造之像巧奪天工，栩栩如生，使人一看就感到是菩薩、力士或美麗的飛天。這種造像技法已不是造像技術上的進步問題，而已經(jīng)上升到了藝術性的高度了。

盛唐時期的單體石造像，藝術風格上深受石窟造像影響，面相豐腴端莊，高鼻小嘴，大耳垂肩，雙眼微合，似閉目凝神，而且大都上胸袒露，袈裟貼體，形體飽滿敦實，雍容大度，表現(xiàn)出坦蕩的襟懷和超脫的內(nèi)在精神。此時的菩薩形象已完全轉(zhuǎn)變?yōu)榕蕴卣?。并且其造型特征也由唐初的豐滿變?yōu)榉蚀T。這都是為了“取悅眾目”，以迎合世人之所好。盛唐時的天王像亦頗具典型性。此類造像多以寫實為基礎，同時又作了大膽合理的夸張，其形象往往是力的化身，而且表現(xiàn)出凝聚了強大之力而待博擊之剎那間的動感，顯示了高度成熟的藝術技巧。例如保利藝術館珍藏的一尊唐代漢白玉思維菩薩像，就很值得稱道。這尊思維菩薩像表現(xiàn)的是釋迦牟尼為太子時，在菩薩樹下靜坐思維禪的形象。1972年出土于陜西隴縣火燒寨的一處寺院遺址內(nèi)，至今保存完整。這尊菩薩像采用圓雕、透雕等多種技法雕刻而成，其造型已不似北朝晚期思維菩薩像那們半跏趺坐，而是左腿很自然地支住面頰；右手很隨意地按扶在右腿之上。整體造型格外生動自然，身體各部位的比例頗為協(xié)調(diào)。菩薩軀體豐腴而健美，具有典型的唐代特色。面部彎眉舒展，細目微閉，似正在苦思冥想，極為真實感人，堪稱唐代石刻的稀有精品。

這是兩尊失掉頭和臂的唐代白石菩薩立像。一尊高158厘米，為漢白玉所雕造。頭、左臂及右手殘缺。菩薩寬肩，豐乳，細腰、腹微鼓，跣足立于蓮花座上，上身略左傾，體態(tài)略呈“S"形。頸戴項圈三層。披帛，至左胸挽成結(jié)。下身著長裙，裙上持滿精美華麗的瓔珞，婀娜多姿，衣紋華麗。另一尊高110厘米，此尊造像，雖然頭部、右臂和左前臂以及雙膝以下皆殘失，但仍保持著婀娜柔美的體態(tài)，能看出高超的雕刻技巧身軀的輪廓線和結(jié)構(gòu)的起伏轉(zhuǎn)折微妙動人，天衣和長裙的褶紋流暢，且具有輕柔軟薄的質(zhì)感，光潔細膩的肌膚和圓潤的軀體顯示出充沛的生命力，堪稱盛唐石雕菩薩像的代表作。

自“安史之亂”后，唐代國運稍退，成為由盛而衰的轉(zhuǎn)折點。及至中、晚唐，宦官擅權(quán)，藩鎮(zhèn)驕橫，貞觀、開元之盛世已一去不復返。這一時期佛教造像的藝術水平也受到時尚的影響，日趨下降，顯現(xiàn)出一種柔媚纖麗的風貌。中唐石造像在題材上仍上承盛唐，較多地出現(xiàn)釋迦、彌勒、觀世音菩薩，以及藥師諸佛的形象，這無非是和新經(jīng)典的不斷譯出和佛教宗教的興起相關。在造型上，較為明顯的是受盛唐豐滿肥碩風格的影響，而且愈演愈甚。但中唐時期菩薩的形象，雖不及盛唐那樣充滿生氣，卻也不少富于藝術性的作品。這些作品在表現(xiàn)形式上有明顯的變化，菩薩不是亭亭玉立的形式，也不是“S”形構(gòu)圖，而是身軀稍稍傾斜，身著麗服，披巾由左肩下垂，通過左胯橫貫兩腿，右手輕輕握巾尾，自然地一垂一繞，既加強了胯部的弧線，又使左側(cè)輪廓線更加生動流暢。

晚唐造像肌體的豐隆肥碩仍是這一時期的主要特征。然其制作手法則簡略明朗，具有一種清雅的風格。但總體來講，其形式基本承前且已明顯走向衰落。在北方石造像依然興盛。究其原因，除深受吐蕃和南詔及敦煌石窟影響外，一個重要的因素是，當時的四川在繪畫藝術的兩個中心之一，這也為該地區(qū)石造像藝術的繁榮打下了基礎。

在藝術品市場，唐代石造像一直在石刻造像作品中唱“主角”。曾見一唐代砂石菩薩坐像，高60.4厘米，菩薩半跏趺坐于座上。頭、身微側(cè)，作“S”形彎曲。寶冠高聳，長發(fā)披肩，面部豐滿，神情肅穆，若有所思，上身赤裸，身披天衣，下裙貼體，裙裾舒展掩座。整體曲線優(yōu)美，造型生動活潑，保存完好，是一件唐代佛教造像的精品。估價350萬元。又見一唐代石灰?guī)r雕菩薩坐像，高121.9厘米。